沾河掠影

□ 墨凝

沾河,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沾河位于黑龙江东北部,地处小兴安岭北部,跨五大连池、孙吴、逊克三市县部分区域,沾河湿地是国家重点自然保护区。

航拍沾河。

时值盛夏,去沾河参加一个文化活动。抬头仰望,瓦蓝瓦蓝的天空、悠闲自得的白云、悦耳动听的鸟鸣……所到之处皆是美景,纵横交错的河流、形状各异的湖泊、叶片翠绿的天然林、挺拔的红松母树、美少女似的白桦。车子在绚丽多彩的空间穿行,身心沐浴着大自然的辽阔与神圣。

车子在二号大桥上稍作停留,大桥飞跨沾河之上,汛季已过,但桥下的流水依旧激荡丰盈,河岸草木葳蕤。向导告诉我们,还有一号大桥、三号大桥横跨沾河两岸。这三座名称简单的大桥始建于上世纪60年代末,一度承载着林区的创业史,最初这三座大桥上行驶的是蒸汽小火车,小火车汽笛声声不分昼夜,山里山外穿梭不停。

我爷爷年轻时曾经在小兴安岭当过伐木工人,那时叫“倒套子”,伐下的木头要马拉人拽拖下山,然后归楞一起装小火车运出去,支援全国工农业建设。爷爷会很多“倒套子”时唱的号子。爷爷下山后时不时也会哼起号子,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还记得一些:“大家伙呀,加把劲啊,嗨吆,别想家呀,照直走啊,嗨吆,嗨嗨吆。”爷爷说,很多歌词都是现侃现编的,合上拍子就中。正儿八经的歌词,很少。

后来爷爷在抬木头时砸伤了脚,被迫下山接受治疗。至今我还保留着爷爷在汤原中心医院养伤期间与医生及几个病友的合影。后来父亲追随着爷爷的足迹,也上了小兴安岭。父亲当年是个文艺青年,上山时顺便把一把二胡也捆进了行李,以为休息时可以拉上一曲。可那年山里太冷,时刻离不开狗皮帽子棉手闷子,手冻得不听使唤,二胡怎样背上山,又怎样背下山。下山时父亲还带回来一个特别的纪念品,纯原木菜墩——大约十五公分厚一搂粗的一截圆椴木,一圈一圈的年轮数也数不过来。菜墩用了十几年,中心渐渐凹了下去,母亲还舍不得扔。不知道爷爷与父亲,是否也走过一号大桥、二号大桥、三号大桥这通往深山的必经之路。

望着桥下流水,思绪万千。向导告诉我们,沾河来自满语沾别拉,沾为急流,别拉为河流的意思,整个翻译过来的意思为急流的河。沾河,下午的阳光下明净且充满力量,时而舒缓时而湍急,生生不息贯穿在小兴安岭这片神奇的大地上。

沿着颠簸崎岖的山路,抵达红松母树林时,我被红松母树的高大与挺拔震撼了——“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仰头望去,树冠就像一簇簇利箭呼啸着直冲蓝天,树干粗壮苍劲,树皮皲裂如鳞。行走在空气清新的松林中,似进入一个古老的神话,地面上一层褐色的松针与纤细的小草,使脚步不敢轻易落下,生怕踩坏了这绵软的如编织的松针毯。红松母树林特有的味道,芬芳馥郁沁人心脾。路旁一棵比腰粗被风折断的红松母树,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使倒下了,也掩盖不住它宁折不弯的品质。如横亘在大地上的桥梁,像睡着了的巨人。松的高洁让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嗨吆,嗨嗨吆……”恍惚中我仿佛听见了父辈的号子,从远方传来,那一刻我竟然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山里的路很难走,正因为这样,才使得这片湿地保持着原生状态,据说曾经一个来自南方都市的客人,到了这里直喊醉氧,这里的空气,就像过滤的纯净水,不掺一点杂质,被称为北方的天然氧吧。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驱车赶往嘟鲁河,嘟鲁河是沾河众多支流中的主要支流,嘟鲁河就像一位醉了的书法大师,挥毫泼墨一路狂草:“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河流在峭壁中飞扬、在垂柳下闪现、在黑桦林间婉转……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粼粼波光之秀美、洒脱豪放之姿态、左盘右蹙之灵动。嘟鲁河周围布满星星点点的小湖泊,眼形、蛇形、葫芦形、月牙形……大大小小的湖泊又似多姿多彩的拼图,构成了沾河湿地独有的风光。

静静地伫立在嘟鲁河边,除了周围荒野中传来的虫鸣,可以清晰地听见河里鱼儿咬草根的声音,跃出水面的声响。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遥远。一条机动巡航船,箭一般从眼前穿行,船尾拖起一条长长的白浪,翻滚着沉浮着追赶着……大潮之上,飞驰的是时代的快船!

落日余晖中,我们开始返回。就像读一本书,我感到刚刚翻开扉页,就合上了。借一斑以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虽然沾河之行在浮光掠影中匆匆结束了,可留在我心里的东西,将在我的生命中永远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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